熊猫姐姐和雅安的那些事儿(二) 与“遥远”的情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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人的一生有很多情缘,有的像一阵风,温柔清凉,转瞬即逝。有的像一场雨,雷电交加,一去不再复返。有的像池水,波澜不惊,相濡以沫,直到永远。我和大熊猫“遥远”的情缘则像山巅上的一眼清泉,清泉穿过森林,我看到溪流的湍急;清泉流进江河,我看到河流的宽阔;清泉汇入大海,我由衷地感叹:啊,多么丰富多彩,多么雄伟壮观的世界!

这一切都是后来才领悟到的,当年,可是一脑袋的懵懂。这一切发生在1996年,在四川邛崃山脉的大山里,有一个叫作蜂桶寨的保护区,有一只叫作“遥远”的大熊猫幼崽。

1996年,方敏和“遥远”荡秋千。

缘起 

一场赴雅赏月之旅

那年秋天,我还在报社当记者,到广西采访结束后,却不回北京,突发奇想要去雅安的姨妈家赏月。结果,雨城雅安给了我一个大雨滂沱的中秋夜。雨过天晴后,姨妈提出要陪我去看大熊猫,我就看到了那个让我意醉神迷的情景:

  蓝天,白云,丛林蓊郁;溪流,瀑布,高山峡谷。一棵粗壮的云杉树下,一只大熊猫幼崽正在往上爬。黑白分明的毛色,像白云和夜空的组合,在璀璨的秋阳里,游移闪烁,耀眼眩目。绿茵茵的草坪上,站着一位翩翩少年,偏分的黑发,清秀的五官,脸上洋溢着笑容,注视着猫崽。

“扑通”一声,猫崽从一米高的树干上掉下来,发出一声呜咽。草坪上的少年不动,哈哈地笑着说:“上!接着上!”

猫崽站起来,仰头看看大树,扭头看看少年,四肢抱住树干,浑圆的屁股,一点一点往上耸。

“扑通”一声,猫崽又一次掉在地上,又一次发出呜咽。草坪上的少年还不动,笑哈哈地说:“上!接着上!”

这一次,猫崽却不动了,坐在地上,千呼万唤也不肯起身,少年走过去,拖起猫崽,屁股上揉两下,又拍两下,双手一举,猫崽就坐到了树杈上。

猫崽高兴了,摇着脑袋,晃着后腿,抬起头来,叫了几声。少年回到草坪上,躺下来,闭上眼,仰面朝天,沐浴着秋阳,进入了梦乡。

树上的猫崽玩够了,玩累了,却发现下不来了,就使劲地叫着求外援。草坪上,只有少年的鼾声;山野里,只有百鸟的鸣唱;天空中,只有白云的聚散。

猫崽不叫了,脑装歪过来看看,再歪过去看看。豁出去了,屁股朝下,后腿抱住树干,前腿抱住脑袋,往下滑。

“扑通”一声,猫崽的屁股又一次蹾在地上,发出的却不是呜咽,而是欢呼。草坪上的少年也在梦中发出了笑声。

猫崽一团云似的滚过来,滚进少年的怀抱,不一会儿,两个年轻的生命抱在一起,就像一对天使,两个甜美的鼾声,就谱出一曲天籁……

晚饭前,在办公楼外的草坪上,我又见到了猫崽和少年。少年叫杨文富,本地人,刚从康定林校毕业。猫崽叫“遥远”,两年前才从山上救回来。

相遇 

从此结下不解之缘

那是1994年12月27日,硗碛乡的两个农民去山上砍柴,遇见一只大熊猫幼崽。它蹲在树下,浑身屎尿,呼吸艰难。两个农民等了很久,盼望熊猫妈妈能够回来,但是没有。两个人心里着急,就把猫崽抱了回来。寒冬腊月,人们脱下皮衣,裹住猫崽。情况危急,人们拦截卡车当成救护车直奔宝兴县城。

“救护车”在锅巴岩遇上塌方,等县城来车接应,这才把猫崽送到医院。深更半夜叫起医院院长,给猫崽看病诊断,结果得的是急性肠胃炎。

那时候,蜂桶寨自然保护区新来的负责人叫杨本清,家住宝兴,他就把自己的家改成了病房。打针、吃药、观察、复诊,奶粉、糖水、鸡蛋、鱼肝油,还有满院子飘飘扬扬的尿布。直到猫崽康复,才送它回到保护区,交给杨文富。那时候,“遥远”只有三个月,相当于人类的八九个月,还是个婴儿。

多年之后,杨文富结婚了,生子了,却对我说,他带大的第一个孩子是“遥远”,他的儿子是老二。

多年之后,直到完成了《熊猫史诗》,我才恍然大悟,我之所以能用12年的生命去写一本书,历经“九九八十一难”而不悔,正是为了“遥远”的那个神秘的仪式。

那天一早,我们要走了,去和“遥远”告别,虽然只有半天一夜的时间,我对“遥远”却生出难舍难分的眷恋。我说:“‘遥远’,再见啦!”“遥远”坐在地上吃竹子,不抬头。

我又说:“再见啦,‘遥远’!”“遥远”挪一挪屁股,还是不抬头。

我鼻子一酸,眼睛湿润了,难道“遥远”对我就这样无动于衷?

忽然,“遥远”抬起头来,右手举起一根竹子,竖在眼前,眼睛定定地看着我,像一个仪式,一动不动,很久很久。就是在这个仪式中:我的灵魂化作了云烟,融入了山川,流进了我和“遥远”的情缘的清泉。

从此,我的一切都仿佛是为了一本书,一本写大熊猫的书而存在。我搜集研读一切和大熊猫有关的专著:动物、植物、地质、考古、气候……愚公移山,如饥似渴;我从有钱没闲的报社调到有闲没钱的研究院,只是为了争取时间去采访;我22次走进11个大熊猫保护区,在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跋涉,其乐无穷;我顺藤摸瓜寻找联系,探访100多只大熊猫,不屈不挠,撞了南墙也不回头;我在“非典”时采访,咳哑了嗓子,担心被当成疑似病人被隔离,晚上蒙着脑袋咳,白天大把大把地吃药;我六易书稿,直到殚精竭虑还不罢休……坎坎坷坷,喜怒哀乐,跌跌撞撞,锲而不舍,直到《熊猫史诗》出版面世,我才忽然发觉,我已经青丝变白发,走过了12个年头。

牵挂

希望情缘天长地久

记得2003年,我曾专程去蜂桶寨看“遥远”,却在半路上错车时相遇。几年不见,我都认不出“遥远”了,它站在车斗后面的铁笼里,黑白分明的毛色变成了土黄色,也没有了光泽。一双眼睛巴巴地看着我,一只手紧紧地抓住铁栏杆,仿佛有满腹的话语。可惜,还来不及说,就被车子带走了。

“遥远”想说什么呢?一路上我都很难过。回想起来,“遥远”一定是让我去看三条腿的大熊猫“戴丽”。

从那以后我就再没见过“遥远”,我却一直记得它那瘦弱的身子,欲言又止的眼神。2005年,在碧峰峡大熊猫基地采访。我见到了饲养员刘春华,听到了“遥远”治病的经过。

“遥远”是2003年9月来到碧峰峡的,那一年它10岁,在卧龙大熊猫中心,和它同龄的熊猫体重都在一百三四十公斤,它却只有48公斤,身材也不成比例,肩膀还没有头宽。吃得又少,特别可怜。那时候,卧龙大熊猫中心的负责人来碧峰峡,每次都要去看“遥远”,还专门从省医院请来专家,开会研究讨论,拿出好几套治疗方案,分步进行。那时候,刘春华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,就是给“遥远”熬中药,喂中药。中药苦,“遥远”不肯吃,刘春华就加些白糖进去,耐心地哄它喂它。渐渐的“遥远”习惯了,吃得也香甜了。一晃就是三个月,中药见效了,“遥远”的胃口开了,体重增加了12公斤,身材也匀称了,毛色也重新变得黑白分明。

我又想起了那个从树上掉下来的猫崽,那个竖起一根竹子的神秘仪式……但是,我还是没有见到“遥远”,一年前它就去了青岛动物园。

一晃又是好几年,我听说青岛有位女教师被“遥远”迷住,硬是要求去动物园当志愿者,和“遥远”朝夕相处。我还听说,人们像老佛爷一样供着“遥远”,因此它也得了个“老佛爷”的外号。2009年,“遥远”旅居青岛的日子到期了,青岛人却难舍难分,派出一个请愿团到“遥远”的娘家卧龙中心去请愿,要求让“遥远”留在青岛养老,让“遥远”在青岛多住几年。我能理解青岛人的心情,这就是“遥远”的魅力啊!

后来网络发达了,我常常在网上看到“遥远”,它26岁了,相当于人类的80多岁,它依然坐在地上,低着头,吃竹子,仿佛随时都会抬起头来,举行那个神秘的仪式。而我呢,也随时准备着告诉它,12年来,我在大熊猫世界游历的故事。

我和“遥远”只见过两次,加起来不过一天,“遥远”和我的情缘却像山巅的清泉,源远流长。从那以后,我开始走进大熊猫的世界,认识了“庆庆”“戴丽”“青青”“白杨”“张嗄”“盼盼”“祥祥”“团团”“圆圆”……认识了张和民、胡锦矗、王梦虎、李武科、陈佑平、卿建华、刘维新……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,我才发现,岂止是我,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对大熊猫有情有义。岂止是“遥远”,还有许许多多的大熊猫和人类有缘有份。又岂止是现在,从我们的老祖宗猿人开始,人类和大熊猫就结下了不解的情缘。愿我们的情缘天长地久,直到永远!

方敏 文/图

延伸阅读

“遥远”也叫“洋洋”

它有一段难忘的青岛旅居史

2004年5月2日,11岁的“遥远”从成都飞抵青岛,并落户青岛森林野生动物世界,成为第一只有“青岛户口”的大熊猫。青岛市民为其起名为“洋洋”,四川电视台为此拍摄了一部名为《回家》的电视纪录片,讲述它的传奇故事。

2006年4月,改名“洋洋”的“遥远”在青岛的租住期满,青岛市民为挽留它举行了盛大的签名活动,最终“洋洋”留了下来。

2009年3月,时过三年,“洋洋”在青岛的租住期又满,青岛市民为挽留它举行了盛大的签名活动,最终四川卧龙大熊猫繁育研究基地同意续约。

2010年8月,“洋洋”合同期满,离开青岛,返回四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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